国家和学科间的旅行者

白教授，您研究的是汉学和数学之间的联系——请问您是如何发现这一与众不同的研究领域的？

因为一系列巧合！在中小学时，我就非常热爱学习语言和数学。我也可以想象在毕业后学习牙科或去当木匠学徒。但决定性因素是我祖父把他的电脑留给了我。我自学了 BASIC 编程语言，并进入慕尼黑工业大学学习数学和计算机科学。此外，我还在慕尼黑路德维希-马克西米利安大学学习了汉学。在寒暑假期间，我的工作是在西门子的海外分支机构（包括北京）开设计算机课程。我对中国非常着迷，因此在大学毕业后，我利用德国学术交流中心 (DAAD) 的奖学金前往上海复旦大学学习科学史。另外，我当时还有一个梦想：骑山地自行车穿越西藏。

您实现了吗？

哦，是的，我曾独自骑车穿越西藏高原，历时三个月。我在修道院和游牧民家过夜，用指南针和德国阿尔卑斯俱乐部提供的徒步旅行地图确定方向；游牧民的马道就是我的自行车道。我在复旦大学长跑队接受训练时，就对该地区的海拔高度在 3000 米以上做好了准备。我和队里的一位队友成了朋友，并通过她认识了许多中国人，包括她叔叔的一位邻居，他是一位数学历史学家。他带我到图书馆，教我阅读竹简上的古代手稿和中世纪的代数文本。一拿起来，我就再也无法放手了！ 
 

中国数学与欧洲数学有什么不同吗？

在这两种文化中，数学的历史都始于 2000 多年前。自欧几里得之后，证明一直是西方数学的基础，而中国数学则是纯粹的算法：这意味着，为了解决某些数学问题，需要一步一步地列出运算。另一个特点是，直到 20 世纪初，中国数学仍未使用公式，而只使用文字。乍一看，你根本分不清历史数学书和小说。在中国，讲述数学运算的诗歌甚至有着悠久的传统，并随着特定的旋律传唱。

汉学系学生跟随您进入数学领域后，能走多远？

我的研究重点之一是数理统计对近现代中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影响。学生不需要多精通数学就能掌握。作为一种政治控制工具，统计数据在塑造 20世纪的中国历史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从毛泽东的计划经济造成的空前饥荒到独生子女政策的出台。从古代甲骨文上的数字铭文到当今流行音乐中的数字密码，非数学家也能了解中国数学的文化历史。

在完成关于中国数学史的双博士学位后，您曾在纽约、里尔、柏林、海德堡和北京等地从事研究和教学工作，并从 2017 年起担任巴黎-萨克雷大学数学系教授。您是如何在各国家和各学科之间自如转换的？

我一直很享受去了解一座新的城市和一个新的国家的过程——但仅限于全面了解，我希望至少花一年时间体验那里的正常生活。幸运的是，我的孩子们也有同感，他们对搬家没有异议。有时比较难的是平衡两个学科。人们总是会问，我到底是在研究汉学还是数学。但可能正是因为我的切入点如此不同寻常，所以才说服了德国亚历山大·冯·洪堡基金授予我洪堡教授职位。

您如何说服年轻人学习汉学？

汉语言文化魅力无穷，在中国的大城市里，你会感觉自己穿越到了未来：一切都能通过手机完成，交通几乎完全电气化。任何政治分歧都无法改变中国是一个超级令人兴奋的多面国家这一事实。